房间里没有开灯,也没有拉上窗帘。我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沉寂的世界。
困意如一把隐形的刀,在暗处窥伺,我捧着手里那杯价值约合一元人民币的咖啡,感到自己的安全受到威胁。
得找点儿事情做啊。
轻轻打开房门,眼睛在适应黑暗后可以看到客厅内空无一人。父母房间里的灯已经灭了,书房的门则开了一道缝。
想起几天前被某个眼镜男威逼利诱答应要帮他写剧本,我这才发现距离图中那个所谓的金秋艺术节已经时日无多。正好此刻闲来无事,就去电脑前面码码字吧。
我借着老爸的呼噜声踮着脚穿过了走廊,悄悄潜入了书房。一瞬间我从自己的行为联想到了猫,一阵寒意涌上心头。
我一直不怎么喜欢猫,原因不明,总觉得那种生物看哪儿哪儿不对劲儿。不过齐飞在了解了我的一部分作息习惯后曾经表示,我除了不叫猫以外所有特征基本上和猫相符。在听了我“从来不喜欢猫”的宣言后,竟然咬文嚼字地从“文人相轻”这个词推出了“像猫的人和猫相轻”这一扯淡结论,我只好对其强大的逻辑思维表示钦佩。
心里想着这些不找边儿的事,我打开了电脑,蓝色的微光中,我又打了一个哈欠,一时间不知是哪里不对,耳朵有一种被堵住了的感觉,拿手掌拍了拍才渐渐恢复。
打开WORD,敲出“剧本”两个字后,脑袋就卡住了。话说原来写的那点稿件还在卧室藏着,重温一遍应该能启发灵感吧。
于是我起身,转头,然后被吓愣在原地。
在那该死的蓝色微光里,老爸身穿睡衣,脸色铁青的看着我:“长本事了啊,大半夜爬起来玩电脑。”
“我写剧本!”我急忙辩解,此刻如果不说清楚后果会相当严重。
“还编谎!”老爸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只有两个字的WORD页面显然不能让他信服,“你说你本来就已经跟不上了,这几次考试考得一次比一次差,我和你妈都觉得你既然有病,而且努力了,都不说你。结果你看看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要我看着你?!”
“哗——”
房间里的日光灯被打开了,老妈听到动静,也起床加入了批斗。
“……昨天我听我们单位小刘说看见你和女同学在公园约会,我还说不会,我家孩子挺乖的。可你看看你干的这些事儿!才高一啊你,一考试就在六十分上下,你打算高中毕业就去打工吗?”
两人的批评声越来越大,然后开始就没锁书房门一事互相指责,结果到最后翻出许多陈年旧账,两人的神色也越来越激动。
本该辩解的我心中忽然有些情绪涌动,可以的话我想称之为破罐破摔。看着眼前激烈争吵的父母,我很内疚,却又不知道现在能做些什么。我只能在白炽灯下站着,听他们唇枪舌剑,然后深深的自我厌恶。
都是因为我啊……
这个家变成这样了。
争吵并没有持续太久,老爸老妈每天都早出晚归,实在没有多少时间耗在吵架上。两人在口干舌燥后又再次入睡,而我又回到了卧室中。
打开写字桌上的台灯,取出几页稿纸,后悔充盈心间:明明可以在纸上写的,为什么非得要用电脑啊。
心情很糟,直到窗外的路灯因为时间过晚而熄灭,桌上的稿纸还是崭新的。
这算什么?我是朝仓美羽吗?她在绝望的时候至少有希望挽留的东西还在,我又应该挽留住什么,在已经失去了许多的现在?
那种破罐破摔的感觉再次充斥心间,我无视最好不要在夜间入睡的医嘱,好久以来第一次在黑暗中进入梦乡。
时隔许久,我终于再次体验到了一直以来深深恐惧着的梦境。没错,那是一场噩梦。
碎了满地的玻璃,在门外不断传来的撞击声,声音沙哑的男人在怒吼,一个疯狂的长发女人哈哈笑着从窗口跳了下去,过了好久,好久,就像一场漫长的凌迟,然后就听见重物着地的声音,警笛,闪烁不定的红光,围观的人群,血。有人撕扯着我的头发——我的头发不知何时变得很长——那个声音在耳边嘶吼,能感到带着香水味的吐息。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睁开眼,耀眼的光刺伤了双眼,眼泪如同血液般流下。
渐渐恢复的感觉,告诉我自己此刻仍在自己的卧室里,躺在床上,紧紧攥着被子的一角,满身冷汗,紧咬牙关。
但我终究慢慢放松了下来。
尽管很早以前我就一直做着同一个噩梦,但每当进入那个梦境,我的心就会锥心的痛,有时甚至会暂时停止呼吸。老爸老妈带我看过不少医生,但都找不到病因。而当我把梦里的情景告诉他们时,他们也一头雾水。
其实我自己更搞不明白。齐飞跟我说梦由心生,可明明在脑海中没有一点影子的事儿,陌生的人,怎么会进到我的梦里,并且久久盘踞,不肯离去?
搞不明白,也就只能顺其自然。拜访过许多医生后也只是得到了尽量别在晚上入睡的嘱咐。这当然会影响到正常生活,然而世界上又有多少人在意像我这样的人的生活是否受到影响?老爸跟校长争取了好久,才换来每天下午4点早退的待遇。
而我,就借着每天日落前几个小时的睡眠,苟延残喘到了现在。但正如老爸所说,成绩已经落了好多,我最近也满心疲倦,恐怕坚持不下去了。
可是既然现在还坚持着,就得继续履行义务。在疯掉之前好好活着吧。我半开玩笑地对镜子中的自己这么说着。
这天早晨我向班主任以感冒为由请了一上午的假,缓过神后,马马虎虎完成了齐飞所要的剧本。
剧本中的高中女生长年被噩梦困扰,渴望接近某个男生却被客气礼貌地甩掉。经受不住夜夜的折磨,女生最终疯了,跳楼,死掉。
这是我安排的结局,为那个女高中生,说不定也为我自己。
当我把写好的稿件交给齐飞时,我告诉他别抱太大希望。我不是谦虚,这种剧情能够过审只能说明组织者脑袋有问题。
齐飞倒是一脸潇洒:“不试试怎么知道!”然后忽然换了种认真的语气,脸上的笑也变了味道,“话说回来,分班考试准备的怎么样?”
“哦……”我应了一声,感觉大脑有点迟钝。没错,还有分班考试,这是学校为了对个别优等生进行区别辅导,贯彻因材施教的充满罪恶的考试,凭齐飞和我的成绩差,我俩不在一个班的几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也早就觉得不公平。正如成千上万个像我一样的凡人早就知道,也早就觉得不公平一样。可是我们最终只能闭上嘴认命,再说就算不闭嘴也不会有所改变。
“我就那样吧,基本上没希望和你同班了。”我故作轻松地说着,心里忽然对过去的这段跟齐飞一起的日子有些怀念。
“嗨,你其实人挺好,使把劲儿能交到很多不错的朋友的。”齐飞有些刻意的豪爽语气让我觉得更胃疼了,可是此刻除了装出一脸云淡风轻又能怎么办?
五天后,金秋艺术节正式开幕。
不出意料的,我那个题材傻蛋风格阴暗的剧本第一轮就被刷掉了。对此齐飞遗憾了好久,而我则是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在开幕式后齐飞还蹲在班里沮丧的时候,我已经流出教室,在操场上闲逛。
金秋艺术节对社会开放,所以今天学校里来了好多人,只要把校服脱了,就不必担心上课时候溜号被教导主任抓住。
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穿行着,只感到一股要命的热,权衡再三后我决定撤出操场,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却忽然碰到了身后的什么人。
是她?
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出现在北山山顶并且莫名其妙冲我吼过的美女同学,我暗道自己最近果然是犯了桃花劫。
不过这次美女同学的态度还算正常,经历了刚刚看到我的惊讶后,她脸上又换上了一副冰冷的表情,语气淡淡的对我道:“装作不经意撞到对方来搭讪,这种招数太老套了吧。”
“我说,那谁……”对了你叫什么来着?别以为自己长得好看点全天下男人就会故意找你搭讪,不过在北山山顶的时候我确实是想搭讪来着。
“我叫褚清秋,六中的,也是高一。”她环抱双臂,不咸不淡的自我介绍着,然后打量了我一下,脸上出现了一丝揶揄的笑,“脸色挺不错啊,都能出演僵尸片了。”
我汗……
的确几天前那场噩梦让我元气大伤,到现在也没能完全恢复,不过对初次(二次?)见面的人说这种话也太没礼貌了吧?
接下来褚清秋同学所说的话,却让我听后浑身一颤。
“晚上休息得……不好吧。”
那种幽幽的语气,就好像知道我那个“不足与他人言”的秘密一样……错觉!肯定只是巧合罢了,她不过是瞎猜!
“做噩梦肯定不好受吧。每天就睡那么几个小时,很辛苦吧。”
这也是能猜到的吗?!很明显她都知道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是个诅咒哦,想要解除的话,”她忽然靠近,贴着我的耳朵,吐气如兰,“只要去……去吻一下纸鹤就行了。”
哎?似乎听到了出乎意料的发言啊。
不等我问什么,褚清秋就轻笑一声,然后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中,留下我一个人呆在原地。
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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